在弥勒一中当放牛郎(散文)

韩家树
2025-11-04
来源:文学艺术

离开弥勒一中已近50多年了,少年的时光和青年的初春都在哪里度过。学校的印迹、师生的身影在我的心灵深处打上了永不磨灭的烙印——教室里朗朗的书声,讲台上老师谆谆的教诲时刻回响在耳边。陈祖纯老师一丝不苟的教学风范,贾守先老师“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深情激励;操场上军歌嘹亮的阵容,“菜花庄”农场水田波动云飞的场景……这一切的一切化作了一生拼搏竞起的动力。这就是我恩深的母校——弥勒一中,他给我知识、铸就了我的品行,滋润我一生前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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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弥勒一中初27班毕业留影

1976年我们初中27班学生结束了学历,拿着“毕业证”的同学们刹那抛弃了他们赖以生活学习3年的教室宿舍。抛下了满地狼藉和死一般幽静的校区。山里人的我额外被班主任留下了。他说学校要我到农场去帮助学校做一些事。我惊讶之后感到这是母校对我的信任,是我的光荣。

迎着美丽的夕阳我背着背包、提着碗,我自豪地走向一中的农场(我们学校的学农基地)。

这是暑假,高中部非毕业班的五六个品学兼优的校友已提前来到农场,他们随韩绍武老师的领导管理着学校庞大的农场。这是一个万物兴旺的季节,西红柿缀满藤架、紫色的茄子挂满枝头,一丘丘的菜地泛着鲜嫩绿光,米耍着威风、稻谷低头抽穗。晚上宁静的宿舍外蟋蟀和青蛙尽情地演奏着夜下的曲调,远方零星的灯火昭示着这个世界的神秘。韩绍武老师像生产队长一样每晚召集同学们学习文化知识、总结劳动成果、安排生产活动。我是最小的,力单体薄。大家照顾我,便让我当上了一中的放牛郎。

我的放牛活动范围很广。远至“望城坡”山腰,近在“蚂蟥沟”沟傍;离原上高山深壑都是我放牧的地方。清晨,装上一盒饭赶牛群就离开了农场。傍晚,吃饱喝足的牛儿迈着悠闲的脚步如上班族饭后的散步回到了牛栏。为了使牛儿天天吃到鲜嫩的青草我是轮换着草地放牧的,今日放牧的地方明日不再重游;今日爬过的山岗明天也绝不再攀登。牛儿不能到达的茂草地区我就提起镰刀攀缘上去,一阵奋力把那些茂草割抛给牛群。牛儿们好像觉得我够意思听我的话。有时候我跟着这些畜生走,有时候这些畜生跟着我走,我们结下了深深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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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牛群周围几里外的村民都认识。放牧的“老右派”时下变成了“小右派”,每每相遇人们都感到新奇。天真的年华自由的世界,大山的深处不时响起我放牧的歌声:“《二小放牛郎》”悠扬地回荡在山谷、“《红星照我去战斗》”激荡在草场、“《岭上开遍映山红》”抒发着胸中的希望……有时候我和小石山的老伯结伴,有时候我和高宗保的牧童为伍……讲《长征》的故事、讲《苦菜花》《大刀记》《红旗谱》……一路走来一路叙。

我们农村的娃娃生存能力很强,面对漫山遍野的财宝绝不会空手而归。“望城坡”上砍一捆柴回家去,为学校省点煤钱。草丛中找上一兜香食堂给同学们添顿山珍,装满衣兜的野果也会给同学带来一份争食的狂喜。捅“马蜂窝”、烧“葫芦蜂”也能奋不顾身。这是收获的季节,这是守望的青春,只要肯干都能顺手而收。

放牛并非件处处开心的事情,平白无故也会灾祸横生。一天已是夕阳下山的时候了,吃饱喝足的牛群已不再进食。大牛安静地躺在草地上休息,小牛却在母亲的身旁卖弄着娇生柔情。远处山梁上“火炮厂”的工人晚饭后开始散步走出了厂门青年男女们一对对沿着厂房外围的林荫小路并排而行,忽有青年女工舞步的春衫在树丛中闪现,这是多么和谐的壮景。我也应该收工了。领头的老牛首先走上小路,这些有灵性的畜生也知道该回家了便纷纷紧跟而上。群中那条特壮的大公牛却还在闭着眼睛动着嘴品味着早已吞下肚里的美味。听到我叫它的喊声它才梦中惊醒,起身一望它的同伴已走上了正路。为了尽快追上同伴它竟然抄近路跳进干枯的“蚂蟥沟”沙沟。我见它迟迟未走出来,跑去一看它的整个身子已陷在干枯的泥沙里。我彻底吓蒙了。用鞭子一抽、牛一挣扎泥浆越往上冒,牛子就越往下沉。我急得用双手刨挖泥巴,一心想尽快帮牛脱离险境,可一切都是徒劳。汗水泪水和悲泣的哀号终于唤来了传递信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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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古稀之年的韩绍武老师

韩绍武老师一听说我放牧出事了,赶快让同学把散步的牛群找回家。一面命令同学们扛上床板、梁陀、拿起救援工具赶赴救援现场。当韩老师看到我满身泥巴一脸泪的狼狈样子,宽慰地对我说:“别难过,牛不会怎样的!可把你急坏累坏了。”听了韩老师这些温馨的话语,我恐惧悲伤的心灵一下子得到了安宁!

紧急救援开始了。韩老师指挥学友们掏开牛四周的泥浆,用床板垫入牛蹄下面;两根梁陀直接插入牛的后裆肚皮底下。

前面的牛角拴牢绳索,两位校友紧紧地拖着。一切准备工作就位,韩老师领着力大的校友扛着梁陀往前推,前面的校友使劲往前拉。我挥着鞭子吆喝着一、二、三……牛力人力一起暴发!在大家齐心合力的努力下,这头壮实的大水牛终于逃脱了想要吞没它生命的死亡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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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勒一中孔庙前的千年古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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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勒一中孔庙前的千年古柏

大家欢呼着救援的成功,学校的小水坝成了校友们欢庆胜利的闹场。扎进水里的浪花刹那间洗净了校友们身上的汗水、泥巴和疲劳。你追着我,我赶着你的激情怒放,大有浪遏飞舟的青春力量!韩老师见我疲劳伤心过度的样子,亲自在我身上涂满了他清香透骨的香皂。把我那些伤心、恐惧、疲劳和满身的污垢一起洗进了坝塘的清水。上岸的清爽终于使我曾经萎靡的身心又焕发了青春活力。

岁月如梭,时光匆匆。一转眼就是50多年过去了。少年时候,我曾多次攀爬过的一中古柏已经杵上了拐杖;那两大棚茂盛的竹丛枝头曾是我周末清静背书地方。它们老了,它们不在了。曾经青春的韩绍武老师都已古稀白发。只有我梦中的母校和曾经的那些同学少年却永远定格在20世纪的1976年。大家都永远青春、永远阳光、永远少年!(作者:红河州弥勒市东山镇中心学校退休教师 韩家树 文/图)


编辑:白雪梅

审核:张永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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